天前
米白色针织衬衣;浅麻黄色抽褶半裙;浅裸色交细带凉鞋均为Neiwai内外
撰文陈晶
浅绿花草线描真丝衬衣;黑色天丝羊绒半高领上衣均来自Neiwai内外
“家乡宝”一词是云南人独有的,童瑶也不例外。
她生在春城昆明,从小喜欢骑车上学,有一个跟她很要好的同学,两人每天约好在一个路口见,此后并肩骑行。潮湿而温润的季风,一年到头从西南吹来,天气常如二三月,花枝不断四时春。“每一个公园,每一条行道,都能看见许多花,你便不觉得有什么,仿佛再正常不过。”
初夏时节,蓝花楹的花期到了,钟形的花朵成团成簇,一开起来整条路笼罩在蓝紫色的梦里。这里有亚洲最大的斗南花卉市场,鲜花论捆卖,有作家说过,“买一大把鲜花,和称二斤青菜的价钱差不多”。童瑶的妈妈喜欢花,买来插在家中花瓶里,许多年后,她也有了同样的习惯。
云南本地人们喜欢以花入菜,炒食、凉拌、做汤、煎炸皆可。童瑶爱吃凉拌松针,取的是沙松树细嫩的叶尖,先用热水焯熟,只留下少许松香味。清炒南瓜花是家常菜,菜市场小贩扎起来卖,一小把几块钱,撕开嫩茎的皮后清炒,很是爽口。很多花都可以和鸡蛋一起炒,比如茉莉花。
汪曾祺当年考入西南联大,在这里生活了七年。在他看来,炒鸡蛋天下皆有,昆明却十分不同——特别泡,泡读一声,鼓起而松软。“鸡蛋一翻颠面,两翻出锅,动锅不动铲。趁热上桌,鲜亮喷香,逗人食欲”。此后的一生中,他对昆明不吝赞美,写到牛肉,深情而直白:我一辈子没有吃过昆明那样好的牛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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童瑶有属于自己的故乡味道,米线、饵块、炸洋芋。她曾在贵阳吃到了上中学时最爱吃的折耳根拌炸洋芋。“洋芋就是土豆,切成一棱一棱的,拿折耳根和腐乳一拌。”小店开在学校门口,每天一放学,大家就迫不及待地冲出教室排队买。“折耳根的味道,好多人都吃不惯,等哪一天适应了它的味道,你会怀念的。”
在艺校学舞蹈的时候,她找到另一家洋芋小店,每天回家多骑40分钟的车去买,“一个在东边,一个在西边,为了吃而绕远路”。长大后,她在云南不同城市骑行。丽江居民慵懒自在,不论贫富,都在庭院里种山茶花和杜鹃。大理的环海西路适合骑车,旁边是洱海,一圈下来能看到海景和稻田,随便停在哪个路口,都是一幅明信片。
在昆明向四周坐望,西行千里是分隔滇、藏的横断山脉,东进是“喀斯特王国”贵州,北延则是“天府之国”四川,但在这座四面山势锁、三面湖光抱的城市,昆明人不出远门也能尽览风光。云南籍的演员不多,她说可能云南人都是家乡宝,宁愿在好山好水的地方待着不出来。
小学时班级组织春游,翠湖都不在考虑之列,老师带他们直奔西山森林公园。第一天爬西山龙门,走在山路上,不时能看到滇池。夜晚宿在山里,躺在大通铺上,他们兴奋得睡不着。“小时候能出去过夜多开心啊。”第二天凌晨四点,他们被老师喊起来看日出,沉睡的昆明一点点苏醒,太阳越过水面、越过云层,温柔壮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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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地有“三月三、耍西山”的民俗,每到这一天,十几万人来西山玩耍,唱山歌,对小调,看舞龙舞狮。如果沿太华山庄旁的路慢慢下山,不远就会来到聂耳墓,昆明是他出生和长眠的地方。离龙门不远的聂耳博物馆里,他生前所用的乐器、乐谱陈列其间,《义勇军进行曲》在影音厅反复播放。
翠湖公园是聂耳生前常活动的地方,哲学家艾思奇成立过一个读书会社团,社址就在昆明翠湖北路先生坡一号。公园外环绕着四条街——翠湖东路、翠湖南路、翠湖西路、翠湖北路,街上布满特色小店。读书时童瑶就最爱来这里逛,家家小店琳琅满目,衣服和首饰最吸引女孩目光。
“没记错的话,沿路走下去,就是云南大学。”这是一座有民国风情的学校,红砖高墙,白色罗马柱,校内风光清幽,也是游人闲暇漫步之地。不可错过的是银杏道,每到十一月份,路侧的银杏叶子变黄,将整个天空遮住,走在路上还能看到许多小松鼠。
昆明的小孩想看小动物了,先想到的可能不是西山动物园,而是景星花鸟市场。从云南大学过去不远,地处市中心,半公里长的狭窄小街上,店铺林立,人群熙攘。“有卖热带鱼的,我们就趴在大鱼缸边看鱼,还有好卖小狗小猫的,大人们看玉石珠宝,钱币古董,小孩就喜欢小鸟小鱼。”
入冬后昆明也是冷的,这里年温差全国最小,没有空调,却也没有暖气。和她一起骑车上学的女孩,一到冬天腿就会变粗,童瑶问怎么回事,她说她穿了五条秋裤。“早上会下霜,身上非常冷。”到了北京之后,她发现北方的冬天反而好过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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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昆明是家里比外面还冷,外面还有太阳烤着,在家要穿羽绒服的。小时候都用电热毯,早上起不来床,太冷了,不想从被子里爬起来”。童瑶初次到北京是11岁,在中国歌舞团艺术学校学舞蹈,校址在昌平,“那是年,那时的北京跟现在可不一样,昌平还很荒凉”。学校采用封闭式管理,平时不能出门,周末出去也买不到零食。学校旁边有摊贩卖蔬菜,学生只能挑点黄瓜和西红柿,“这是唯一买来能吃的”。
老师不让吃零食,每次家长探望只能带奶粉,担心她们营养不够,随时冲一杯奶喝。“有一天买完黄瓜在那吃,有同学说拿黄瓜蘸奶粉试试吧,我吃了一口,觉得还挺好吃的。”到了晚上,一个宿舍的人打着手电吃黄瓜蘸奶粉,吃着吃着,一个女孩忽然说“我想我妈了”,于是接二连三哭倒一片。
“那时候真是挺苦的,晚上也容易饿。”童瑶很想家,想爸爸妈妈。“记得爸我妈送我到学校时,他们偷着抹眼泪,我却特开心地说爸妈再见我走了,觉得终于摆脱大人,自由自在了。可当真正独自生活,体会到跳舞的苦。”早起练晨功,晚上有夜功,开始压筋练习下叉后,她小腿是抖的,上楼都上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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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这里学三年就能进中央歌舞团,但她还是第二年就回家了,因为知道自己没那么喜欢跳舞。“我柔韧性好,但舞蹈不是我选的。”老师建议她考中戏,当时她特别喜欢王志文,听说他在中戏教台词课,就一门心思地考进去。后来拍戏遇到王志文,他才告诉童瑶,“好多人为了我考中戏,但我真不在那教课”。
刚毕业时她痴迷于文艺片。别人看文艺电影觉得闷,她是不闷的还不爱看,就喜欢那种半天一句台词没有的。“我一开始拍的《台北飘雪》,到《最长的拥抱》,都是文艺电影,我觉得真正的好演员就要拍这样的。但是后来我发现,每一种类型的作品都有它的魅力。”
对文艺电影不再执着,那颗文艺的心还在。童瑶喜欢旅行,每年给自己放几次大假,最多时一年去了五六个国家。每到一座城市,她要先查当地的艺术博物馆、现代美术馆。“我可能一年不拍戏,可能一年拍三四个戏,每次拍完,你读过的书、看过的电影都释放出去了,要再吸纳新的。”
拍摄《爸爸快长大》时,导演和几个演员都喜欢潜水,她来了兴趣,去马来西亚考了潜水证。“早上五点出发,下午三四点回来,一直在海里漂着,回来连盒饭都觉得好吃。”老板从自己喜欢潜水到开办学校,每晚给学员做饭。一群人喝完啤酒弹吉他,看漫天的星星,听耳边的阵阵浪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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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去过很多胜地潜水看鱼。在大溪地第一次看到鲨鱼,潜导说这里的鲨鱼不吃人,但真正见到还是害怕。起初先来了一条,两米多长,离她不远,随后来了一群,有七八只,大大小小的。海底能看到紫色的海星,荧光绿的海兔,每一潜都不一样。“深潜的时候往上看,有种挺无力的感觉,但是也挺好的,觉得大自然真的很奇妙。水下很冷,很黑,但一个光的影子在。”
“只有真正的旅行才是休息”,所以到国外拍摄、参加电影节,对她来说并不尽兴。两年前她去纽约生活了一个月,报一个语言班,每天步行上课。身上备一点零钱,留给街头艺术家。回来时坐在海边吃冰激凌,晒太阳,或是写点东西。“在一个陌生的城市,没人管你,没人